来福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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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归正传/十分清水

*轻微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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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A市公安局都知道，缉毒队队长朱正廷是军校首席出身，他在军校的最后一年，公安局要从毕业生中选一位优秀学员进缉毒队，官升两级直接是副队长，进队直接带新人去B国执行任务，任务成功直接转正，所有人都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包括朱正廷和他的挚友周彦辰。

 

朱正廷和周彦辰，他们那一届或许还记得，军校开学第一天，两个人因为在食堂上看中同一个苹果后又在文具店看中同一支笔而相约操场决斗，被当时军校政教处主任李荣浩抓住，罚两人一起在食堂为大家捣了一个月的蒜，却因此结下深厚友谊，四年里情同手足，形影不离。

朱正廷军人家庭出身根正苗红，却偏偏羡慕周彦辰来自普通人家来去自由，周彦辰普通人家潇洒开朗，独独欣赏朱正廷身上不可一世的自信感。两个人都是学校有名的拼命三郎，成绩体能实战样样比肩，明里看像是竞争关系，但彼此心里惺惺相惜，比起超过对方，守住对方身边的位置才更重要。

 

军校后面曾经有一个低矮的山坡，因为土酸，种了满山的茶树，文化课考试前一晚，两个人常常来这通宵背书，犯困了摘一片茶叶放嘴里嚼，苦得强迫自己清醒。山间空气稀薄清爽，常常可以看见银河一般的星星铺开在眼前，朱正廷就常常在这种时候生出点中二气，扔了书站起来就朝天上乱乱喊：“我要成为世界第一！”，声音在山间回转，反弹回清冽的风，周彦辰就也跟着他站起来大喊：“我也要成为世界第一！”，傻里傻气，俩人捂着肚子笑到一起，夜里万籁俱寂，自是无人回答，好似这世上只剩他们俩。

朱正廷就拍他，笑着说：“傻子，世界第一只有一个啦，不然只能叫世界并列第一了，不过小爷我不稀罕，就封你为世界第一了。”边说边仰起头，像电视里，年幼稚嫩的小皇帝，周彦辰就伸手掐住他的后颈，瞪圆了眼说：“才不要，这样吧，你当世界第一，我当天下第一。”朱正廷哈哈哈哈笑了很久，对天下第一和世界第一的称号甚是满意，在山风里任由周彦辰揉乱他的头发。

 

世界第一和天下第一在茶山会晤的最后一夜，两个人通过了文化考试、体能测试、基本训练测试等等十余项缉毒队入选考试，成为最终决赛的两位，决赛就在后天。

两个人都有些心事重重，背靠背坐在田埂上，朱正廷看他没了往日的向日葵笑，主动开口：“你想去吗？”，周彦辰沉默很久，久到朱正廷按捺不住回头扳过他的脸看他，第一次发现，周小花同学眼角垂垂，竟有些悲伤，被他看得愣住，小花垂下头，低低地问他：“你呢？”，朱正廷对周彦辰一向坦诚，他也不是那种能藏住自己野心和欲望的那种人，但被他这么低沉的声音吓到，竟有些不知所措，跟周彦辰一起陷入沉默。

“我想去。”朱正廷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但我更想和你一起去。”比起超过对方，守住对方身边的位置才更重要。

他平日里柔软温和，对谁都和和气气，有些时候又毫不保留地表露自己的野心，周彦辰就是欣赏他这种温和霸道又自信满满的性格，温和礼貌是教养，野心是勇敢，这些品质，常人怎么会有。他心里知道朱正廷想去，这些心思单纯得直白，他就是另一个自己，他怎么会不了解另一个自己，而他相信朱正廷也是。

山风微凉，群星摇曳，周彦辰又一次伸手掐住朱正廷的后颈，强迫他抬头看自己，然后恢复往日大咧嘴大笑，轻轻地说：“阿正，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和战友，缉毒队你要去，我也要去，不管谁先进，以后都会汇合，你忘了吗，你是世界第一，我是天下第一。”

月光照在周彦辰眼里，像那晚在眼前铺开的，银河一般的星星海。朱正廷突然觉得，脖子后面一定是有什么穴位吧，让人一口气治愈的那种。

 

最后一场考核是实战。丛林武装作战，谁先阵亡就落榜。

教官和学生们都预想是一场混战，最好厮杀个1天1夜才好，学生们甚至私自开设赌局，赌他俩谁赢。

结局出乎意料，开场半小时，丛林里响了两枪后再无动静，几分钟后就只看到朱正廷丢盔卸甲背着脸色惨白的周彦辰狂奔出丛林，身上多处被荆条刮伤，一边淌着血把周彦辰抬上担架，一边哭着喊着求周彦辰醒来。军校的学弟后来考进警局回忆，那大概是朱队长人生里最狼狈脆弱的一天，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在军校门口等了一天周彦辰，没把人等来，却等到了自己被缉毒队录取的通知书和周彦辰的退学通知。

他没法接受，在政教处主任办公室门口站了一天，倔得主任绝望，开了门他却只委屈巴巴地说他不配进缉毒队，胜之不武等等。实战没监控，没彩排，没剧本，大家都不知道当时情况，他说的这些其实都不足以为据。

最后政教处主任淡淡地回他，“周彦辰在医院被检查出美尼尔氏综合征，这种病一紧张就容易晕倒，这种情况他不可能留在军队，更没有资格入选缉毒队，人民群众不可能把生命交给一个有病的人。你是最后一个人，恭喜你，这是你应得的。周彦辰回家了，他很好，这是他自己提出的。”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地终止了一切，打发了朱正廷。

 

他在电脑房查了一夜美尼尔氏综合征，凌晨时一个人浑浑噩噩走去了周彦辰的寝室，才发现他的全部东西都已经搬空，干净得就像凭空消失一样。

那天早晨阳光初照，起床的号角刚响，宿舍楼开始窸窸窣窣地响动，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像停留在在风暴眼，四周狂风大作，只有自己寂静无声，被世界遗忘。

那感觉像是溺水，一口气吸不进也呼不出，朱正廷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死之将至，他下意识抬手摸自己后颈，胡乱地按，着急得差点哭出来，在哪，在哪，那个一下就治愈的穴位在哪。

将近四年的时间，长得踮起脚也不会看到尽头，却又短得只需要一眨眼。

后来他遇到一个人，那个人说，年少时，不能预见太过惊艳的人。

他只有二十岁，却因找不到治愈的出口，注定孤独地度过漫长的一生，他甚至没来得及偷一支周彦辰的笔留作纪念，只带走一个“世界第一”的空欢喜。

他考了半个月试，经历一大场悲欢离合，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不睡觉，一下子病倒纯属正常，他在高烧中沉沉睡去，在梦里回想自己当年为何执意跟他争那个苹果那支笔，一模一样的苹果多得是，一模一样的笔多得是，那有没有一模一样的周彦辰呢？有个声音告诉他，似乎没有。他从噩梦中惊醒，在黑暗里听自己的心跳。

人这一生，相似的人和事那么多，他却永远不会是让我顾此失彼的那一个。

苹果给你，笔也给你，你还一个不认识周彦辰的朱正廷给我。

 

他不死心，辗转几次去了周彦辰家，家人说他没回去过。

他才想起，天下第一，属于天下，那我要去天下去找他。

 

两个月后，朱正廷正式加入A市公安局缉毒队，第一个任务便是，带着16岁的Justin去B国毒贩手里救一个人。Justin年幼但机灵，毫无军警背景，高官子弟出身，一直在灰色地带培养长大，侦查和反侦查能力都是一流，任务执行为期半个月，Justin负责插科打诨混进贩毒集团制造机会，朱正廷负责救人和准备撤退。

他们的敌人是支中国人团伙，本来一直活跃在A市边境，但跟警方交火时羽翼大伤，撤入B国一无政府领地，挟持了一位中国平民，要求A市政府撤销对他们的通缉令。

 

Justin假装在集市偶遇B国老乡小鬼，从发型聊到兴趣爱好，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理，作为犯罪团伙成员，小鬼居然毫无恐怖分子的戒备之心，与Justin聊得心花怒放，带小贾回组织根据地，轻而易举收他为门生。

 

小贾得手后，朱正廷一边在B国准备车马干粮，一边与小贾联系制造机会行动，小贾却似乐不思蜀，一再变更行动时间，朱正廷受不了，在月黑风高夜，单枪匹马摸进敌军，抢了小贾和人质就跑，一场火拼自然避免不了，但奈何寡不敌众，他扔了几颗烟雾弹带着人就要撒腿跑，却回头在烟雾里像是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魔怔似地停下来，那人举着枪从烟雾里走出，黑洞洞的枪眼对着自己，枪声响的时候，他才终于清楚地看清了那张脸，属于天下第一的那张脸。

小贾在枪响一瞬间用力拉他躲进墙后面，转身的时候子弹不偏不倚从他后颈蹭过，刮掉一块肉，他刚好穿了一件白衬衫，轻而易举地染红了一片。

一瞬间各种情绪疯涨，暴怒、背叛、思念、怨恨、疼痛和不适时的激动，朱正廷被这些情绪顶到干呕，下一秒红了眼，拔了枪就冲出去。

换对面的人愣住，看他涨红了脸噙着泪，颤抖着举着枪，转身的一瞬间注意到他了流了很多血，后背被染红，像朵盛开的山茶花，黑色的枪眼对着自己。

周彦辰那一刻竟一点都不想躲。

 

第一枪从右手臂边蹭过，周彦辰疼得扔了枪。

第二枪从打穿左肩，他被子弹的速度撞倒在地上。

朱正廷怎么可能打偏，他可是世界第一，分分钟就可以致我于死地。

 

第一枪对不起，第二枪对不起。对不起不辞而别，对不起背叛你。虽然哪一种枪都不及你疼的万分之一，但肖想过这样算不算补偿你。

 

朱正廷带了小贾和人质开了车，来不及处理后颈的伤口，一路撞飞路边菜摊撞碎花坛，跌跌撞撞摔进中国大使馆。小贾撑着他起来，他迷迷糊糊地想起毕业前高烧的那个夜晚，重复的梦魇，迟来的，对自己的真心感到恶心。

他靠在小贾身上，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稚气未脱的奶香，忽然想起年少时，突然没由来的开始想家。

 

回国路上，他问起小贾为什么拖延了这么久，小贾停了叽叽喳喳的嘴，“我总觉得他们不是坏人，或者说我不知道谁才是坏人”，朱正廷听得发毛，就觉得孩子一定是受骗了，便又想起叛变的周彦辰，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他瞪大眼睛看着朱正廷，委屈巴巴地别过头，朱正廷心里愧疚，却还是觉得小孩误入敌人陷阱应该管教，在他耳边重复说着实际作战注意事项180条，自己都觉得自己烦，但却像个机器，反复说给他听。

大约是他自己害怕，再一次面对空荡荡的寝室，只留下一场空欢喜和孤军奋战的残酷现实。

 

任务成功回国后，朱正廷被正式任命为A市公安局缉毒队队长，成为A市有史上最年轻的缉毒队队长，2年内，清扫了所有A市残存的大大小小贩毒组织，如今只剩下生命力极强的过燃帮，还在A市前脚后脚地盘踞着。

但朱正廷所带领的缉毒队之成功，已毋庸置疑，他常常被现在军校的政教处主任王嘉尔请回去开各种讲座，讲座完他总绕到后山去溜达，那片茶园已经不见了，现在只剩一片荒凉的灌木丛，土地干裂，风吹来时总觉得像寂静岭，去了几次只觉得害怕，后来也不再去了。

 

他仍旧温和霸道又自信心满满，在A市各组织间小心经营周旋，他不想当世界第一，也没再找过天下第一。有一回讲座结束同学问他军校生活过得如何，他只淡然地笑，“挺好的，跟大家一样，学习生活训练工作。”他最后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作罢。

 

无所谓了，反正这世上不如原本不如以为的人多得是，不多我一人凑着求而不得的热闹，也就这样吧。

tbc

写在后面：

*不会be的，本来写了周彦辰视角的番外，但涉及很多之后正片的剧情，得等相应的剧情出现后才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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